核心提示:2010,低碳是一個世界流行語,有人說它是第五次全環產業革命,也有人說它是發達國家的戰略陰謀,那么究竟什么是低碳?一家服裝廠,一個碳交易所、一座大力發展新能源的小城,它們能否為我們揭示低碳的真相。
2010,低碳是一個世界流行語,有人說它是第五次全球產業革命,也有人說它是發達國家的戰略陰謀,那么究竟什么是低碳?一家服裝廠,一個碳交易所、一座大力發展新能源的小城,它們能否為我們揭示低碳的真相。
一、無所不“碳”
“五,四,三,二,一。”這是在北京故宮博物院門前舉行的一項名為“地球一小時”的環保活動。和故宮同時參與這項活動的還有全球88個國家,4千多個城市的10多億民眾。他們共同約定在一個小時內關閉燈光,以I呼吁人們減少碳排放,關注我們的地球。當古老的紫禁城,埃及金字塔、巴黎鐵塔、雅典衛城都在這一刻“黯然失色”時,一個時髦的詞匯變得越發的醒目,那就是低碳。
“您好您聽說過低碳這個詞嗎?”“聽說過。”“你聽說過低碳這個詞嗎?”“聽說過。”“比較新的詞。”“就是報紙、電視、網站上都有呀。”
“低碳”注定要成為今年最火的流行語。
2010年1月,廣州地鐵驚現“脫褲族”。上身厚棉襖、下身超短褲,當地媒體稱14名白領們是在以“搞笑”的方式,倡導低碳生活。
今年兩會可謂是勁吹“低碳風”,九三學社的“關于推動我國低碳經濟發展的提案”被列為政協會議的一號提案。據統計,“兩會”與“低碳”有關的議案、提案占到總量的10%。
低碳現在儼然已經成為各種廣告的新賣點,房地產,通訊,家電各行各業無一不彰顯綠色,無處不圍繞低碳。
全國已有鹿20個省份提出要大力發展低碳經濟。顯然,地方政府發展低碳經濟的熱情空前高漲。
為了在今年底達到能耗降低20%的十一五目標,5月6日,國務院提出:要“采取鐵腕淘汰落后產能”。高耗能高排放行業成為鐵腕出擊的對象。
蹬上了健身發電車,健身的同時就產生了電力,北京豐臺區東高地社區廣場上的這間玻璃小屋,太陽能、風能、人工動能樣樣齊全,被稱為“零碳”小屋,社區居民在感受樂趣的同時倡導低碳意識。
“那您認為低碳是什么啊?”“低碳就是環保。”“反正我也天天看電視。”“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低碳N是那什么,太陽能曬電這個出電的。”“低碳就是……不會。”“具體也說不太好,明天在網上查查看再說。”
正在上海舉行的世博會,是第一個正式提出“低碳”理念的世博會。各大場館設計中都極力凸顯低碳理念,不少場館都設置了低碳體驗項目,有關低碳的例子在世博會上可以說是不勝枚舉。2010,你低碳了嗎。如果你對這樣的問題不知道怎樣回答,顯然在很多人眼中你肯定是落伍了。如今,無論是商品還是服務、無論是營銷還是作秀,低碳似乎成為一張很好用的標簽。低碳儼然成了一種時尚、一種潮流、一種態度。有人把2010年稱作低碳元年,那么究竟什么是低碳呢?
二、低碳傳說
低碳是指較低的二氧化碳排放。“低碳”雖然是個新名詞,反映的卻是全球可持續發展的老問題。國家統計局總經濟師姚景源說:“低碳經濟應當說現在是一個世界流行語,你看世界流行語,你拿到我們中國,大家都知道我們的‘ 七大’、‘十六大’、‘十五大’我們很早就提出這個問題,就是說我們要加大節能減排的力度,加大環境保護的力度,而且我們過去講,我們是要科學發展觀,科學發展觀其中有一個內容就是我們的經濟要是環境友好型,資源節約型。”
低碳一詞在2009年聲名遠揚。丹麥的哥本哈根,這座天寒地凍的北歐城市,成為了2009年全球最熱鬧的地方。在這里舉行的聯合國氣候變化大會,二氧化碳的排放量成為當時全人類最關注的一個數字。也是從這里開始,“低碳”,這個原本大多數人極其陌生的詞匯,成為了世界的流行語。世界自然基金會北京辦事處副首席代表李琳說:“低碳發展更多的是一個概念,在漸漸向實踐轉變的過程,處在這么一個階段。”
我們生活在一個對碳基能源高度依賴的世界。煤、石油、天然氣,這些能源在燃燒過程中都要釋放出大量的二氧化碳等溫室氣體,而這些氣體當他們大量排放到大氣層后,會使大氣層不斷升溫,引發全球暖化。更嚴重的是,按照目前的消耗,全球石油的可開采量只有40到60年,煤炭還可以開采150年。人類急需找到一種更少碳排放的發展方式。
這是2009年英國拍攝的一部環保紀錄片,洪水、颶風、冰川消融、氣溫上升。一切的一切都在逐漸侵蝕著我們的家園E影片大膽假設,如果我們不尋求改變,2050年,地球將不復存在。面臨毀滅,人類需要重新審視自己。姚景源說:“歐美發達國家,他們把這個世界都已經污染完了。這個時候全世界提出這種低碳經濟,所以我們是本著對全人類負責的態度,同時,確實我們講,這也是中國經濟轉型、轉變E展方式的一個必然要求。”
低碳革命的大幕正在拉開。
雖然在去年年末的哥本哈根氣候變化會議上,各國并沒有達成實質的減排計劃。但中國政府依然提出:“到2020年單位國內生產總值的碳強度比2005年降低40%到45%”。對于正處于工業化、城鎮化高速發展的中國來說,這個目標可以說十分艱巨。中國的紡織工業是高耗能和碳排放的大戶,在國內外碳減排的雙重壓力下,低碳,成為這些企業不得不面對的問題。
三、低碳“小白鼠”
尹國華,江蘇利步瑞服裝有限公司董事長,在自己的企業里嘗試各種節能減排的方法。他的超前、大膽屢屢遭到同行的質疑。這一次,他又有了一個新奇的想法。“他們給我們的建議就/,可能這兩棟樓可以改,因為它轉換的能量還可以去做,因為發電量可以滿足我現在年度用電的60%左右。”
尹國華所說的發電量來自他即將要建設的太陽能屋頂發電站。說到太陽能發電站,現在看起來并不稀奇,不過一家服裝廠要建電站還是個稀罕事。在當地400多家服裝企業中,尹國華的服裝廠并不是規模最大的,但尹國華在同行中很有名。“我做的很多東西都是被很多行在笑。但是做下來以后,我的效果還是不錯,所以我還是愿意嘗試一下。”
尹芑的出名是因為他總愛冒險。其他企業掙了錢都在擴產,而尹國華這幾年掙的錢大部分都投在了節能減排的設施上。這一次,要建一個3.2兆瓦的太陽能光伏電站的想法,可以說是更加大膽。“3.2兆瓦的光伏電站現在是要投入多少錢?”“大概全部做完的話,應該在9千多萬元。”
花9千多萬元,用5年的時間來做一件在行業內破天荒的事情,尹國華的主意聽上去真有些瘋<。尹國華的哥哥尹國新是當地規模最大、效益最好的服裝企業——晨風集團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長。他知道這個消息后,給弟弟算了一筆賬:如果加工一件衣服的加工費能掙10元錢,9000萬元的電站投入需要生產900萬件衣服,這相當于尹國華的工廠一年的產量。而以目前的生產規模計算,一年的電費是400萬元,即便不考慮太陽能電站運行和折舊成本,也要20年才能收回投資。“因為傳統產業的本身利潤空間比較小嘛,花這么大的投入來做,而且沒有什么可成功的地方可以借鑒的。我也跟我弟弟講過,我現在還是很擔心很擔憂的,這個想法是,我的感覺是超前了一點。”
2009年12月,尹國華的太陽能電站項目申請得到了江蘇省發改委的批準。向省發改委申O的初衷是希望能得到國家光伏屋頂政策的補貼,這樣就能減少自己的投入。但5個月過去了,電站項目卻遲遲沒有動工。尹國華說:“電池有了,然后我要找一家電力公司幫我安裝,這是我現在比較頭疼的。那么在安裝過程中可能會出現的問題,就是說,是安裝的問題呢,還是電池元件的問題,到最后出了問題我去找誰。”
原來,現在國內的電池供應商只能提供太陽能電首榧并不提供安裝、維修、保養等一體化服務。經過幾個月的探討和商量,4月初,尹國華才終于找到一家能提供一體化解決方案的太陽能公司。他的電站計劃馬上就可以實施了,可是建好了電站,發的電是工廠自用還是上網呢?“現在還沒有最終確定,我希望是通過網上的一個平衡來完成(回用),供電量的話可以滿足我現在年度(用電量)的60%。”
雖然還有很多和電網銜接的問題沒有解決。但尹國華堅持要建太陽能電站,之所以堅持是因為他覺得,在不久的將來,服裝行業將迎來一個低碳的時代。以后,每件衣服上說不定會增加一個“碳含量”的標簽。“在未來還可能會增加另外一個就是每一件衣服生產的過程當中的,碳的排量會是多少這個是很可能發蔚摹A餃年前就有很多歐洲的環保團體和環保人士就提出這個要求,希望品牌能夠做到這一步。”
最近一年,國外的客戶不斷地向尹國華傳遞這樣的信號。作為外向型的服裝行業,產品走出去歷來非常艱難。從最開始的配額到反傾銷,再到前兩年的人權等社會責任問題,中國企業每一次應對都很被動。尹國華擔心不久的將來碳排放成為新的壁壘。“其實我在這個行業做的時間也不是很短了這么多年以來,因為人權的問題環保的問題生產安全的問題,過一段時間呢,他們就會有新的要求出來。”
尹國華的這種擔心是不是空穴來風呢?世界自然基金會北京辦事處副首席代表李琳說:“(碳排量)會不會成為一個將來叫貿易壁壘,還是貿易戰的一種工具,我覺得可能性都有,從現在的趨勢角度來看,歐洲國家都在自己的產品上,標出自己的碳排放量標出自己的生產過程中的碳排放量,很可能這個作為一種樣板。”
中國社科院懦中發展中心主任潘家華,是國家應對氣候變化專家委員會成員,他一直致力氣候經濟的研究。他告訴記者,碳排放標簽最專業的說法叫碳足跡計算,是指將產品從原料、制造、儲運、廢棄到回收全過程的二氧化碳排放量標示在商品上。從2007年起,英國政府為應對氣候變化專門成立了碳漚穡鼓勵英國企業使用碳標簽。日本和法國也緊隨其后,鼓勵零售商對碳足跡進行核算。美國、瑞典、加拿大、韓國等國家都已在國內推廣使用碳標簽。經常出國的潘家華已經在國外屢屢看到這樣的標簽。“有很多展示的新汽車,這個汽車上面除了每公里多少升油,馬力其他這樣的特征以牛專門有一項就是每公里排放多少克二氧化碳,這都已經非常明確地標在汽車的基本屬性中間,那么現在很多超市它在這個供應鏈中間,也明確的要考察你生產過程中間的碳排放。所以這并不是說碳的標識離我們很遠。很多已經是這樣做了。”
而在世界自然基金會全球氣候行動中國項目主任侯艷麗看來碳標簽是一種趨勢,但目前還沒有國際公認的標準可以遵循。基本上都還是國家內部或者企業自愿的行為。“現在國外機構在中國,據我們了解他們也不是都有統一的統計體系,其實,有很多企業他們有各自的統計體系,但是不是他們相互之間能不能夠得到認可,也是我們剛才說,很多應該是一事一議的。”
尹國華自覺減碳的勇氣值得尊敬和肯定。但建好光伏電站只是走完了應對碳減排的第一步,下一步該如何做,候艷麗給出了中肯的建議。“首先他有沒有足夠多的能源數據,因為你只有有了足夠多的能源數據,你才能生成碳排放的信息,沒有這個統計就沒有數據,沒有數據就不可能有碳標簽,因為談標簽里面傳遞就是數據信息。”
如果不記錄下詳細的能源消耗數據,即便投入巨資實施節能減排,最終也可能得不到對方的認可,更談不上收益。其實,不僅是企業,在國與國之間的氣候談判中減排數據也常常成為雙方爭議的焦點。侯艷麗說:“在哥本哈根談判上,美國就一口咬定中國(減排)這些數據要做“三可”(可報告、可監測、可核查),這個就是因為他們對我們的數據采集體系,還有我們的來源,認為我們不夠科學。”
過去兩年,侯艷麗所在的世界自然基金會一直在開展一項名為“碳減排先鋒”的計劃,推進全球的企業主動減排。在調查中,侯艷麗發現,國內企業現在減排的意識越來越高,但真正了解自己企業碳排放情況的卻寥寥無幾。“我們還是希望企業行業自己先摸摸自己的家底,當政策真的實施的時候,可能會對自己造成什么樣的影響。”
與此同時,緊隨談標簽之后的碳關稅的輪廓也逐漸清晰。2009年6月《美國清潔能源安全法案》獲得眾議院通過,該法案規定,美國將在2020年對于出口到美國的產品征收碳關稅,一噸二氧N碳征收10~70美元。世界銀行此前發布的研究報告指出,如果碳關稅全面實施,在國際市場上,“中國制造”可能將面對平均26%的關稅,出口量因此可能下滑21%。雖然碳關稅目前還只是少數國家的一廂情愿,也無論碳關稅是陰謀還是陽謀,中國都應該走出自己的低碳之路。李琳說:“作N世界加工廠,為世界提供產品的,我們也就幾條路可以走,第一,你是被動的在人家出了法案之后你按著要求來做;第二,主動的參與這個國際規則的制定,參與市場;第三,主動尋找一條跳躍式發展,跳過現在這個階段,尋找一條你更創新的產品,這樣使得你的產品已經超出它的要求,N在國際市場的競爭力是相當大的,所以這些路等于是我們自己有選擇,關系選擇權在我們自己手里,關鍵看走哪條路。”
雖然面前還有不少困難,但尹國華還是執意要建太陽能電站。他堅持的理由,一方面來自以往的經驗,另一方面來自他對未來市場的判斷。然而事實遠比他單純的愿望要復雜得多。中國的企業減排了,但你不知道發達國家的標準是什么,你的減排數據也未必能得到他們的認可。其實圍繞低碳,發達國家和發展中國家之間的博弈并不僅限于此,比如碳交易就是其中一個重要的方面。有人預測,2012年全球碳交易市場容量將達到1400億歐元,超過石油市場成為世界第一大市場,目前,我國可供交易的碳排量已占到全球市場的1/3左右,然而,這一市場的主導權卻一直控制在歐美發達國家手中。
四、碳交易玄機
“我們這幾代人憑什么把屬于我們祖先留下并且應該屬于我們子孫后代共同享有的有限的化石能源在我們手上通通地耗盡,這就是產生低碳轉型的第一個主導因素。”這是一個例行的聚會,每個月有一天,北京的一些學者和企業界人士會聚在一起,探討最近社會經濟方面的熱點。今天的主題是時下最熱門的“低碳”。從半年前開始,北京環境交易所董事長熊焰就到處去做這樣的講座,粗兩詡偃詹恍菹⒆約禾頹去外地講他的低碳觀點。“自己一年時間講了50多場,平均每周都有一次。”
為此,熊焰還專門寫了《低碳之路》這本書,他也因此得了個外號——熊低碳。在講演的時候,熊焰總把他的書送給重要的來賓,希望地方政府和企業真正重視低碳,而不是停留在口號上。既不是專家也不是學者,熊焰這么熱衷宣講低碳的目的是什么呢?“應該說低碳是一個很新的話題,很復雜,涉及的面非常得廣,我也希望能夠把握所了解的知識情況告訴給更多的人,實際上是啟發大家對這個事情的了解和大家的覺悟,更多的人關注這個碳交易。”
2008年8月5日,國家級環境權益交易機構北京環境交易所正式掛牌,這是一個專門為碳排放指標設立的交易平臺,熊焰成為這個交易所第一任董事長。上任之后,他的一個主要工作,就是吸引更多的企業和有識之士來這個交易所做碳交易。“碳交易較之收稅的好處是,能調動企業深層次的技術進步,我反正是要減,我技術投入進步了,降低了排放,同時我還有收入。”
簡單來說,碳交易就是把二氧化碳的排放權作為商品來進行交易。熊焰給我們舉了一個經典的碳交易的案例。“說得通俗一點,比如鋼鐵企業,規模都一般大,每年要降500噸(二氧化碳)排放>A鋼廠通過努力我降了700噸,而B鋼廠經過努力只降了300噸,這個時候A鋼廠就多出來200噸的指標它是可以賣的,B鋼廠它必須買200噸,或者是認罰,沒達標嘛,這個交易就開始了。”
碳交易是作為一種市場化的手段,讓減排二氧化碳變得有利可圖,這樣企業參與碳減排也就有了積極性。事實證明,這種手段成本最低而且效率最高,最易被企業所接受。據統計,2008年,全球碳交易高達1200億美元。這也讓熊焰起初涉足這一領域時,信心十足。“實際上大家配置資源來進行碳交易的需求是有的,所以我們應該迅速彌補這個空缺。”
事實上,和熊焰有著同樣想法的人不在少數。過去一年多的時間,國內就陸續成立了5家從事碳交易的交易所。長期從事碳交易機制研究的潘家華告訴記者,碳交易如今之所以被如此看重,是源于聯合國氣候變s公約、京都議定書等一系列碳減排協議的制訂。這些協議都對發達國家的碳減排量進行了強制要求。社科院可持續發展研究中心主任潘家華說:“所以有這么一種剛性約束目標在這兒,碳就從一種無形的資產就變成了有形的可以交易的進入流通系統的產品了,那么這個產品盡管它是一張紙s一個數字,但是你沒有這樣一張紙和沒有這樣一個數字,很多生產就不可以進行,很多經營活動就不能開展,正是因為有這樣一個剛性的總量約束,使得它具有這樣一種價值。”
當二氧化碳成為商品,被賦予了價值,便有了投資交易的可能。國外的市場如此紅火,那么中國碳交易市場發展如何呢?4月的一個正常交易日,我們在北京環境交易所看到,交易大廳的人并不多s正在操作的也都不是碳交易。如今北京環境交易所開張已經一年半時間,但少得可憐的交易記錄是熊焰沒有想到的。“去年到現在,也就是成交三、五單,剛剛處于概念和預熱階段。”
熊焰說,就連這僅有的幾單交易,更多的也只是象征意義。這讓我們不免疑惑,國際市場上熱捧的碳交易為何在國內卻受到冷落?那我們常常聽到的中國和發達國家進行的碳交易又是什么呢?“中國的碳市場按我的判斷主要由三條產品線構成,第一個產品線就是今天的CDM(清潔發展機制)。”
所謂CDM清潔發展機制,源于著名的國際減排協議——《京都議定書》。《京都議定書》提出,發達國家可以通過向發展中國家購買碳排放權的方式,實現自己的減排目標。每年,發達國家通過清潔發展機制提供的資金高達數十億美元。而發展中國家通過開展低碳項目來爭取這筆資金。不過,在熊焰看來清潔發展機制已是昨日黃花。“2010年就到了,CDM的周期到了,因此現在從國際市場和國內市場看CDM在走下坡路。”
2012年,《京都議定書》規定的減排任務即將到期,新的減排指標還不明朗。失去了對碳減排的剛性約束,清潔發展機制這種碳交易自然無從談起。不過,熊焰說,清潔發展機制在走下坡路的更深層次的原因還在于,他在中國并不是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市場交易。“CDM(清潔發展機制)在我們國家管理中被定義為雙邊貿易項目,就是買賣雙方都定下來了,國家才給審核登記,因此市場化空間不是很大。”
另外,中國的每一個清潔發展機制項目除了要獲得政府審批外,還要接受聯合國清潔發展機制執行理事會的審查。在這一審查環節上,近年來對于中國的項目有著逐年從緊的趨勢。2009年12T,在哥本哈根會議召開前夕,10個已經具備資格的中國風電清潔發展機制項目被拒絕通過。熊焰說:“不同國家立場的不一樣,由于CDM方法學的復雜多變,由于CDM周期長,不穩定。”
熊焰說,要想發展碳交易,文章要做在清潔發展機制之外。最近,熊焰去演講的時間少了。他要推出一種有別于清潔發展機制的,真正意義上的碳交易產品。這個產品叫自愿減排,國際上通行的叫法是VER。自愿減排是一種怎樣的碳產品呢?熊焰介紹,這是一種基于慈善公益的投資行為,也就是一些機構和個人有減排的意愿,投資減排項目,既做了好事也能獲得投資收益。“你今年花1000元錢在長城腳下種了10畝林地,你的錢幫助這十畝林地種起來,長起來成活了,你起到了一個很好的公益的作用,同時擬又獲得這塊林地吸附固化的二氧化碳,你比如說是20噸二氧化碳,這個權益是你的,在若干年后你可以把它(二氧化碳指標)賣掉,也許若干年后,價格漲起來了,對你還是有回報的一個投資行為。”
自愿減排這種碳交易方式在國外也已經非常成熟。熊焰說:“VER做得比較好的,應該是在美國,因為美國沒有參加京都議定書,因此美國企業3府開始啟動了VER交易,美國現在碳交易上的主要產品就是這種VER產品,也是對中國也是很好的借鑒。”
在這個環境交易所的辦公室,記者看到,工作人員忙個不停。從產品開發、標準制定和銷售渠道都在為自愿減排產品的推出做著一系列的準備。“我們把中國VER第一輪的產品,定義在森林碳匯,農村沼氣。”
自愿減排也讓熊焰隱約看到了交易所未來的熱鬧。在沙龍上,他特別介紹了這個新產品,參加沙龍的很多人對此很感興趣。中信環保投資有限公司人員說:“我也是剛剛從沙龍上來了解到碳交易市場上還有資源減排這個產品,這個產品對我們來說還是很有興趣的,這樣既能承擔社會責任,為社會做一定的貢獻,又能獲得一定的收益。我們覺得這個產品是不錯的。還是想繼續跟進這個產品。”
值得注意的是,目前歐美發達國家都在抓緊設計各種碳金融產品。碳基金、碳期貨等衍生產品相繼出現。碳的定價權也正在逐漸被歐美等金融發達國家控制。潘家華指出,在碳減排的國際共識下,未來碳的價值必將進一步強化,碳排放會像黃金、石油一樣和貨幣體系緊密相連。潘家華說:“以美元,將來也可能以人民幣來掛鉤,那么這樣以掛鉤,從某種程度上很有可能比黃金、或者石油更聯系得更緊密一些,諼石油有相應的替代品,黃金還有新的開采,但是對碳來講它的總量是約束的,只能會不斷減少,不會不斷增加,發達國家能耗很高的,已經出現很多碳資產的虧空,發展中國家又急需大量的碳資產來保障發展的需要,所以今后碳作為整個世界經濟體系中間的一個金融意義上的產品應該來冢不僅是一種可能而且是一種趨勢。”
而在潘家華看來,雖然中國目前還沒有強制諗諾囊邐瘢但決不能放棄參與國際碳交易市場的權利。“2020年以后,隨著發展中國家經濟的崛起強大,對碳資產需求的增加,和話語權的加重,對碳的國際博弈會更加激烈,在未來我倒是覺得對碳資產的把握和需求會在世界經濟格局中起到相當重要的作用,所以我們現在對于碳資產的屬謨諧浞值娜鮮抖越來的發揮是至關重要的。”
除了歐美國家在加緊控制碳金融市場諭猓圍繞著新能源技術和市場展開的競爭也是如火如荼。2009年1月,奧巴馬宣布了“美國復興和再投資計劃”,計劃投入1500億美元,用3年時間使美國新能源產量增加1倍。德國到2020年,新能源領域年投資額將達到280億歐元,是目前投資額的兩倍。根據中國能源發展規劃,2020年,我誑稍偕能源占有率將達到15%。
從尹國華要建光伏電站,我們看到了有關減排標準復雜的國際背景,從熊焰門廳冷落的交易所,我們看到了歐美國家控制碳金融市場的戰略。除此之外,近年來在低碳發展的主題下,國際上圍繞新能源展開的競爭也是如火如荼。太陽能,風能等新能源產業成為國內很多城市熱捧的朝陽產業,被當成地方經濟結構調整的法寶。江蘇金壇,一座蔥〉南丶凍鞘校在新能源的熱潮下,又有怎樣的經歷呢?
五、陽光電能離我們有多
這是江蘇省金壇市的金武路,在這條全長5000的公路的兩側,裝滿了太陽能路燈。匆彩墻蘇省最長的一條由太陽能照明的道路。金壇這座蘇南小城希望太陽能也能照亮他們城市的發展之路。市委書記方國強說:“作為江南的一個縣級市怎么樣來發展產業,產業的發展方向要符合我們國際國內經濟發展的大潮,基于這個考慮,我們提出光伏產業是我們金壇的一個主導產業粗е產業。”
如今,太陽能光伏產業已經成為了金壇這個縣級市的第一大支柱產業2009年,金壇的光伏產業實現銷售收入55億元,比2008年增長了20%。雖然現在金壇的光伏企業訂單源源不絕,可以說形勢一片大好。但方國強卻一直心存顧慮。“許多產品都依靠出口在國內市場應用方面量還比較少,我們就希望能不能在國內的市場的應用當中來加快啟動這個步伐。”
產品只能用于出口,可以說已經成為太陽能光伏行業最顯著的特征。方國強擔心,這樣O局面恐怕會給產業未來的發展留有隱患。這也成了當地企業最近常常討論的話題。
O國內市場的價格投放可能利潤會小,但我個人認為我們應該在國內投放一點。”“現在歐洲要貨要得非常急。”“國內市場的政策不接軌,這種東西他要和政策接軌,我們國家的上網電價沒出來。”“不配套,政策的配套,就是空著手做,也沒有產能釋放出來。”這是當地最大的一家光伏O業——億晶集團,像這樣的爭論,這段時間在這家公司時常會發生。公司董事長荀建華向記者介紹,目前中國的光伏產品99%都是出口,這種嚴重依賴國際市場的產業結構,對產業的健康發展極為不利。“如果國內太陽能發電不搞的話,一遇到像08年,這種國際金融危機,整個國內70,80%O企業都停滯在這里,因為國外沒有市場,國內更沒有市場。”
荀建華當然明白“不O把雞蛋都放在一個籃子里的道理”,他認為導致目前國內市場無法啟動的原因是太陽能發電一直沒有上網電價。發出的電沒有價格也就沒有收益,自然沒有人會去購買太陽能電池。他的這一說法,也得到了其他一些業內人士的認同。
中國可再生能源學會理事長石定寰說:“我認為上網電價是推動光伏產業發展,推動太陽能事業發展一個關鍵性政策,但是我也說實在話,我對于中國目前這項政策的落實情況我是認為不滿意的。”比利時羿飛新能源開發有限公司總經理周靜說:“因為我們主要是一家外資企業,我們是在有《上網電價法》和政策補貼的國家,從事光伏項目的投資活動,所以對我們來講的話,我必須承認沒有《上網電價法》就沒有我們公司的存遙它可能不是完美的但它是必須的。”這是三月底,荀建華所在的江蘇金壇市召開的一場低碳經濟論壇。一談到上網電價這個話題,整個會場的氣氛立刻熱烈起來。這兩年,隨著低碳熱的不斷升溫,太陽能,風力等新能源行業發展異常迅猛,然而同是新能源,國家已經出臺了支持風力發電疑賢電價。這讓太陽能企業非常著急。國電科技環保集團總經理葉偉芳說:“中國太大,定一個政策太難,但是我看最近這兩年對風電的定位就相對要清晰,帶有一種指導性的一二三四類風場,能不能定個一二三四類的光伏區域,能讓企業健康有序的往里投入能更好一些。”
很多人猜測,國家遲遲不肯出臺太陽能發電的上網電價,一個核心問題就是價格!目前風力發電通過幾年的發展已經接近了火力發電的成本,而光伏發電卻還居高不下。2009年,我國平均常規上網電價為每度0.34元。同年,甘肅敦煌光伏電站的招標中,中標電價是每度1.09元。國家發改委能源研究所副所長李俊峰說:“簡單的也極其簡單,這個市場變化太快,技術發展太快,讓政府不ㄏ戮魴吶陌宥ㄒ桓齙緙邸!
“不是我不明白,是這市場變化快”這句話或許能概況ㄑ裟芐幸嫡餳改甑姆⒄構旒!2006年,205千瓦的內蒙古鄂爾多斯太陽能電站項目和1兆瓦上海崇明島太陽能示范電站先后向發改委進行申報,崇明島申報的上網電價高達10塊錢一度,鄂爾多斯項目也達到每度7塊錢。由于當時正處于太陽能生產成本的高位,國家發改委權衡再三,最后以每度電4元錢的價格批準了這兩個項目。然而僅僅時隔兩年,2009年初國家對甘肅敦煌太陽能發電項目進行招標時,卻出現了驚人的一幕。李俊峰說:“4月份出來一個6毛9一度電,這是企業報出來的,在這種條件下,是給4塊錢7塊錢10塊錢,還是給6毛9大家是爭執不下的,到底哪一個是對的,榷幾悴磺宄。”
短短兩年時間,太陽能發電的價格從10元降到0.69元。這不免讓人然螅到底目前太陽能發電的真實成本究竟是多少?這個問題在行業內部也是各有各的說法。江蘇強生強生光電董事長沙曉林說:“是不是真正的一個電站成本和上網電價是不是我們一些專家講的和了解的,就是這么高。我不認同我覺得上網電價并沒有這么高。”
剛剛進入這個行業才兩年的沙曉林對迅速降低成本顯得躊躇滿志。他認為當前的高成本主要是前幾年多晶硅的高價格以及企業缺乏核心技術造成的。“用3到5年實現光伏發電和火電同價,一年多的實踐看來,這個目標是完全可能的。”沙曉林認為,在上網電價短期內無法出臺的現實下,盡快通過技術研發和創新降低成本,恐怕是太陽能行業的當務之急。
江蘇華盛天龍光電設備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長馮金生說:“這里面有個怪的現象,中國去年2009年占世界40%的產能,但是我們的裝E制造業,除了直拉單晶爐以外的設備90%以上主設備都是依賴進口,這里邊產生了一個問題:成本提高。”馮金生是國內光伏設備制造行業首家上市公司的董事長。最近,馮金生帶著他的研究團隊正在給自主研制的一臺大型設備進行測試。“我看大家好像也是處在一個摸索的階段,因為畢竟生產還是少,還屬于前期實驗樣機的階段,幾乎大家都屬于剛開始實驗階段。”
而固ㄉ璞婦褪怯美瓷產太陽能電池的主要原料多晶硅的。“這塊現在全國的話有多少臺這樣的設備?”馮金生說:“現在全國這個設備應該在2000—3000臺,進口的。”“但都是要進口的?”“都是要進口的,國產的可能不會,現在都剛開始試用,不會超過1、20臺就這么個數字。”“如果等國產化的話,成本至少能降低?”“60%。”
馮金生說,中國整個光伏產業鏈條是“三頭在外”,原材料在外、市場需求在外、關鍵技術設備也在外。現在國內光伏企業普遍使用的技術,相比歐美國家有較大差距。雖然太陽能是一種綠色能源,但國內多數生產多晶硅的技術卻不綠色。很多企業提煉多晶硅的耗電量要比號稱電老虎的電解鋁還要高。另外,多晶硅生產中會產八穆然硅等有害物質,如果處理不當會造成很大的污染。我們消耗了大量的電力生產的光伏電池卻99%都用于出口。這等于間接大量出口了能源,而把污染的風險留給了國內。這種局面必須改變。“我認為真正的市場是要靠我們產業鏈的人來共同把這個成本,通過技術的提升把成本降下來。”
低碳已經成為當下的一個社會熱點,低碳的“熱”一方面反映了各界對它的關注A硪環矯嬉蠶韻殖銎渲械目袢群兔つ俊T詰吞嫉娜瘸畢攏我們也必須防范對這一概念的誤讀,它是企業、地方政府實現產業升級、經濟轉型的重要手段,但它卻不是一個隨意張貼的綠色標簽;低碳能體現一個大國的責任,但它也可能成為國家發展前行路上的一個陷阱,我們希望我們的低碳B紡芄歡嘁恍┢教股僖恍┛部饋